整所校園，只有一棟辦公主樓，其餘皆是教學樓，以及一座實驗樓和圖書館。

黑騎因為溫酒的緣故，意外註意到這個新上任的清理組一小隊隊長林漾。林漾和顧時的過去，讓他頗為在意。

尤其是那張被撕掉的紀事，顧時為什麽會失控？為何現在又以學生的身份同這些新進來的玩家一起闖關？

辦公大樓的通道，幽靜而長遠，灰黃的燈光下，將黑騎的影子照射在墻壁上，隨著他的步伐上下起伏。

黑騎所在的辦公室位於主樓三層，而清理組所在的辦公地點在一樓。走到三樓電梯口的時候，黑騎看到電梯正在上升。

有人從底下上來，不過看紅字的數字，這人的目標應該就是他這一層。

找誰的？

會是溫酒的人嗎？

叮——

電梯門打開，裏面那人帶著帽子低著頭走出來。

黑騎邁步進去，電梯按鍵以後，電梯門緩緩向中間靠攏。

臨近一個拳頭的距離就要關上時，一只手突然從外面伸了出來。

“黑騎大人，是要去一樓找我嗎？”電梯門外的聲音，不疾不徐，聲音穿過那只有拳頭大小的縫隙進入到黑騎的耳朵裏。

他盯著他只卡在電梯門上的手，笑了笑，最後打開電梯，走了出去。

黑騎沒有說話，一路走回自己的辦公室。

身後的人，一直默默跟著，也沒有再說話。只是到黑騎辦公室門口的時候，停下腳步，擡頭看了一眼：

校園風險管控組

進了辦公室，男人褪下頭頂的帽子，自顧自地拉過一把旋轉椅坐下，再拿起桌上一個蘋果啃了起來。

“真甜啊！比我們待遇好多了！”

“喜歡的話，剩下的可以全部打包帶回去。”黑騎拉開座椅坐下，示意小黑不用隱藏。小黑在林漾的註視下，慢慢顯形，最終幻化成一個小人，跳上一旁的桌子，給兩人斟茶。

林漾目光盯著小黑的動作，嘴上的動作停了下來：“看來你換了主人，日子過得很不錯！”

他這話一出，不光黑騎一怔，就連小黑都被嚇了一跳，斟茶的茶水灑了不少。

“你知道小黑？”黑騎伸手安撫小黑，將另一個茶杯遞向林漾。

這人，看來比想象中的要厲害的多。

林漾沒有回答黑騎這個問題，而是啃完蘋果，用剛才小黑倒的茶水漱完口後，再起身，看著黑騎，一臉微微含笑，平靜道：“黑騎大人，請原諒在下先前的魯莽。實在是剛被審訊完，有點餓，抱歉。正式自我介紹一下：林漾，現任清理組一小隊隊長，曾經也是半個‘自由人’。”

對於林漾前面的話，黑騎沒什麽反應，倒是最後一句半個‘自由人’，讓他頓時楞了一會兒。

“請坐。小黑，重新泡一杯茶來，”想起林漾剛才漱口的樣子，黑騎又問：“不喜歡喝茶？”

林漾點點頭，道：“茶太苦，樓上的那幾位應該喝的慣。我喜歡甜的，刺激一點的。不知道黑騎大人這裏有沒有？”

黑騎旋即一笑，這人的確有意思。看向小黑吩咐道：“去吧書櫃後面那瓶珍藏的女兒紅拿來。”

“主人……”小黑有些不舍，那可是黑騎珍藏了很久的。

“看來他似乎比較不願意。”林漾笑道，看著原地遲疑的小黑。

黑騎轉身，長長的機械臂揮動，將書櫃打開，機械手爪將珍藏的酒瓶拿了出來。“你下去吧。”黑騎對小黑說，林漾已經知道小黑的前主人是顧時，留他在這裏，沒什麽意義。

親自倒了一杯遞給林漾。

林漾雙手接住，不過沒有馬上喝，而是閉眼去聞。不一會兒，黑騎聽見他說：“嗯~果真是好酒，黑騎大人這麽慷慨，有什麽事找在下，直言吧。”

語閉，他仰頭一飲而盡。

黑騎輕笑一聲，開口：“在談正事之前，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？”

“請講。”林漾放下杯子。

還真是好酒。

“你如何知道我是去找你而不是找其他人？”

林漾看著沙發的方向，說：“資料庫的個人檔案，我加過反追蹤代碼，別說是這棟主樓，就算是整個校園任誰去查看了我的資料，我都會知道。而您這位擁有變色龍程序的小玩意兒，自然也是逃不過我的追蹤。”

黑騎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，沙發上的一個小坑慢慢消失。他知道，那是小黑從沙發上離開了。

“好了，小黑，恢覆正常。過來。”

語閉，和地板顏色一樣的小黑慢慢顯形，最後跳上桌子，蹲在黑騎的面前，謹慎地盯著林漾。

林漾剛才的話，確實打擊到了小黑引以為傲的變色龍的程序。本以為是幫主人查到資料，沒成想卻被人反追蹤。

“這麽說吧，你的變色龍程序，是我做的。至於你為何記不得我，是因為我抹掉了這一部分的數據。我比顧時更早認識你，因為你是我創造出來的。”林漾看著小黑說道。

林漾的話，讓黑騎腦中轟然一爆。

經過長時間的奔波，眾人終於到了外語系。

和中文系大樓不同的是，外語系的大樓是個圓弧形。整棟大樓的教室圍成一個圈，從門口的通道進去，才發現是在負一層。負一層進到最裏面，是個巨大的庭院，庭院中間有棵百年古樹。古樹的樹枝連接著各層樓層，相當於一個樹形樓梯。

成渝圍著古樹轉了幾圈，在沒等到樓主任的廣播後，終於逮著一個像秋千一樣的樹枝叉，躺了上去。

一路走來，他都是強撐著，吃完東西不睡覺，他根本受不了。

剛挨著那秋千樹枝叉，成渝的呼嚕聲就四散開來。

黃鈦走過去叫了一聲，人沒反應，只留下緩慢而又規律的呼吸聲。怕他這樣睡著感冒了，黃鈦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給成渝蓋上，並且叫來徐婷看著他，然後和其他人一起巡視四周。

老K沒敢走太遠，一直就圍著成渝身邊轉圈圈。姥姥和成渝一樣，也找了跟樹杈躺了上去。尤佳和王洛一起圍著古樹觀察，金科望著圓形的教學樓，一言不發。

只有顧時，三兩下跳上古樹，每一層教學樓都粗略的看了一遍。

教室裏空蕩蕩的，連個書桌凳子什麽的都沒有，一眼望過去，倒像是還沒裝修完畢的工程。但裏面又非常整潔，沒有一絲灰塵。

顧時上跳下竄，即便教室裏面再幹凈，他還是聞到了空氣中殘留的血性味兒。直覺瞬間防備起來，腰間的雙刃刀在手。

越往上血腥味越重，但一路向上，顧時還是看不到一個身影，聽不到一點兒聲音。

整個外語系大樓一個九層，每層22教室。這些教室圍著院中的古樹組成一個圓圈。教室窗戶都是透明的，可以窺探到教室裏面。

顧時已經走到了八樓，老K在底下盯著他的身姿。也跟著警覺起來，鐵棍拿在手中，防備著四周。

古樹下，微風吹動，一個小樹枝掃過姥姥的鼻尖。她的機械臂動作麻溜兒地將那小樹枝切掉，緩緩睜開雙眼。

姥姥見老K拿著鐵棍四處來回走動，忍不住說了一句：“能別晃悠嗎？”

老K立馬換了個地方，遠離姥姥那邊。

沒多久，顧時從樹下跳下來。落在老K面前。

“老大，怎麽樣？”

顧時收了雙刃刀，視線一一掠過眾人，而後道：“上面都是空教室，沒有人。但空氣中有股血腥味，越往上越濃。還是小心為妙！”

從老K 手上拿過自己的背包，顧時又補充了一句：“別叫我老大！我有名字的，叫顧時。”

“好的，老……不是，顧時。”老K有些不習慣，當初被顧時教訓了一頓，叫老大習慣了，如今顧時失憶，一下子叫他名字，有點兒不太適應。

但看顧時剛才的反應，他確實不喜歡老大這個稱號。

不知過了過久，成渝終於醒來。

不過他不是自然醒的，也不是被人叫醒的，更不是餓醒的。

他是被一陣歌聲喚醒的。

“有人在唱歌，你們聽到沒有？”成渝坐了起來，看著其他人問。

黃鈦看著他亂糟糟的頭發，笑著說：“你是不是睡懵了？哪有什麽歌聲，這裏只有我們幾個在說話。”

“對呀，這裏四周很空曠，要是有別的聲音，我們肯定會發現的。你就是睡一覺，耳朵發懵了。”金科在一旁附和著黃鈦的話講到。

難道真的是我幻聽了？

成渝坐在秋千上發楞，可剛才的聲音很真實啊。

他閉上眼睛，重新躺了下去。沒一會兒，那歌聲又傳來。

“真的有歌聲！”成渝站了起來。

為了確認自己聽到的是真的歌聲，成渝有一次閉上眼睛躺下，過了一會兒，那歌聲又傳來了。

眾人看著他，仿佛像是入了魔怔一般。

“真的，我沒騙你們！”成渝拉著黃鈦到自己剛才躺著的秋千旁，說：“閉上眼睛，躺下，用心感受。”

黃鈦照做。

不一會兒，他和成渝之前的反應一樣：“確實有歌聲！”

眾人一 一試了下。

到顧時的時候，他沒有躺下，而是拿出自己的雙刃刀，一把紮進秋千裏面，一聲木頭被撕裂的聲音過後。

一個老舊的錄音機出現在大家面前。

從裏面傳出的聲音，正是大家聽到的歌聲：

……

殺你個魂也丟來魄也落

神也發抖，鬼也哆嗦

打得那狼蟲虎豹無處躲

剛擒住了幾個妖

又降住了幾個魔

魑魅魍魎怎麽它就這麽多

……【①】

“這是……《西游記》的歌曲。”黃鈦目光看著那個還在出聲的錄音機。

誰這麽缺德把一個錄音機藏在古樹內。

要不是成渝在那兒躺著休息，還真不容易發現。

成渝將錄音機拿了出來，仔細檢查一遍，除了有些老舊外，其他部件還能用，就是不知道歌聲唱了多久。成渝接連按了幾下，錄音裏都是這首歌。

“《通天大道寬又闊》，是千禧年《西游記》的片頭曲。為什麽它單單只放這一首？”他端著錄音機放在耳邊，來回聽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註：

【①】選自2000年《西游記》主題曲《通天大道寬又闊》，姚明老師作詞作曲

【感謝閱讀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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